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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来的媳妇(六十)

农历七月十三,小乡古会。早饭的饭桌上,二柱问晓兰:“今天还有啥活要干不?”
“没啥活。你有事吗?”
“没事,我就问问的,没啥事,我想去赶个集,溜达溜达,今天逢会。”
“那你去呗,我也正想去呢!”晓兰收拾着碗筷,说完这句话,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着二柱。

“哦,那你也去呗。我想去剃个头的。”二柱说着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离开了饭桌。
“你姐不是说来赶会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二柱娘现在厨房的屋檐下,用手搭着凉棚,看着大门轻声的嘀咕了一句。不知是对儿子说的还是对晓兰说的,两个人都没有吭声。
“奶奶,大姑来了!”小杰飞快的跑进院子,一边跑一边喊着。

“来就来了,又不是什么贵客,看把你慌的?跑这么快干啥的?”二柱一把拉过儿子,责怪地说,语气很不耐烦。
“呦,听你这话,还不欢迎我了?”二柱姐说着就进了院子,塞把糖果到小杰的口袋里,看都没看一眼二柱,径直冲着厨房喊到:“晓兰,好了没,走,咱两个赶会去。”

上次晓兰去找了姐姐,说了她和二柱的事,也说了二柱和阿明的事。二柱姐当着晓兰的面百般否认,说二柱和阿明绝不会旧情复燃的,但是对二柱这一年来没有去贵州看看晓兰,那是毫不客气的骂了二柱一顿。一是给弟媳妇宽宽心,二也的确是她心里有气,弟弟实在做事不地道。当时听说二柱和阿明天没亮就一起走了,更是气的两眼瞪的多大,跟着晓兰一起回来,毫不客气的连自己的爹娘和二柱通通说落了一顿,特别是对二柱,就差没动手打了。所以二柱对他姐一直心里憋着气,看见姐姐来了,理都没理,而且打那天以后,他也和晓兰好几天都没怎么说话。晓兰的心也是这样一天天凉下来的。

晓兰骑车带着大姑姐和小杰来到集上,天气还是热,人也都早早的就来了,连集的一头的马路两边都摆满了摊子,尤其卖服装的最多,都不是本地人,看样子是外地来的。这些年来一直炸油条,打包子的那对老夫妻也还在,不过今天的摊子也是出到了集外头,不在之前的那个集中心的位置。

看着两个老人忙的满头大汗,老头负责包子锅,一个人擀皮,连负责包和卖,两只手一刻也不闲着,老太太更是忙,一个人炸油条和糖糕,下了糖糕就忙着出锅糖糕,一件上衣腰部以上几乎全湿透了。据听说这老头从十六七岁就开始学徒干“勤行”后来又学做木匠,成年以后出门做盲流,一年难得回来几次,留下三个儿子让老太太养,一直到四十岁才算彻底回来,接着又让老太太给他生了一个闺女,宝贝的可不得了。无论怎么说,老头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年岁大了,其他的做不动了,就又和老太太重操旧业,把“勤行”的手艺又拾掇了起来,几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现在还剩那个宝贝闺女在县城读高中,靠的就是老两口子的这两双手。

“老板,给拾两块钱包子过来,老板娘,再给四根油条。”卖衣服的外地摊主对着老两口的黑棚喊道。这黑棚并不是说棚的颜色是黑的,而是对做勤行的这个行业的一个总称。从南到北,只要听说谁谁是黑棚出身,不用问,就是干勤行的,也就是卖饭的。

“好嘞,马上就来。”老头响亮的应着。
“老板,油条没出来,要等一小会,刚才出锅的都被那头的几个卖木器的拿走了。”老太太把头探出黑棚冲着买家喊了一声。
“那就再多拿一块钱包子吧。”
“包子也要稍等两分钟了,刚上锅,刚才一锅剩下的不够了。”
“那就有多少先送过来吧,等做好再送。”

集上古会的气氛越来越浓,两人越往里面去,感觉人越多,慢慢的就感觉到了拥挤,走的特别慢,等她们两人带着小杰经过老两口的生意门口时,小杰盯着油条不走了。
“大娘,拿跟油条吧!”还是姐姐眼快,伸手就掏出了一毛钱放在油条案子上。
“丫头,你自己拿,挑好的拿。”老太太花白的头发湿漉漉的趴在头皮上,晓兰看了一阵心疼。老太太正在切着油条面,铁皮锅底下面的木柴从里面掉了出来,晓兰慌忙跑过去,帮老太太把掉出来的木柴又塞了进去。

晓兰知道老太太的糖糕炸的那叫一绝,谁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宝,就见那糖糕面在老太太手里拍成扁片之后,顺着锅沿溜下油锅,再冒上来时就成了一个鼓起来的金元宝形状,两面金黄,中间鼓起,里面包着的糖一丁点也洒不出来,光是看外形,就让人惊叹不已,吃进嘴里,外酥内甜,更是让人百吃不厌。晓兰就吃过一次,还是怀小杰的时候,二柱给她买的。吃了那一次之后就再没吃过,但那诱人的香甜,却留在了晓兰的味蕾里。

“再拿两个糖糕。”二柱姐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毛钱,放在案板上。
“糖糕要等一下哈,马上好。”
“大娘,这一个集能挣多少呀?”里面桌上的一个客人边吃边问。“我能不能跟你学这个手艺呀?”
“你是说笑了,谁还愿意干这个呀,又苦又累的,还挣不了几个钱,糊个嘴罢了。”老头一边包着包子一边说。
“我看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去年那个人呢?”老太太凑到老头身边轻声说道。
“就是他,他一进来我就认出来了。你做你的,不要问。”老头小声对老太太说。
等着糖糕的空,晓兰就又给老太太填了一块木头在锅底下。

“这人呀,也是黑棚底下的,固镇那边过来赶会的,他的糖糕一辈子都没炸起过,都是软塌塌的,去年就来学我炸糖糕了,这功夫哪在这里呀,哎。”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糖糕炸好了,硬是一毛钱给了晓兰四个糖糕。晓兰说啥不要,老太太装出生气的样子,“那你给我烧了半天锅,我还得给你开工钱了?快拿着,你自己也吃。”晓兰感激的看着老人,连声道谢。

陈斌的裁缝摊子没动,还在那个卖布的摊子后面,卖布的女人是这个小集子的一枝花,父亲是大队会计,所有人都喊她大贺。马上三十岁了,也没有寻到一个婆家,面相长得可是真不孬 ,唯一的缺陷就是有点胖。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头长长的乌黑乌黑的头发,无论是盘在头顶还是扎成马尾,或者披散下来,都是无比的精致,两只手细皮嫩肉,哪像农村姑娘,那商店里面趴柜台的手,都差她的远的很,两只大眼睛又黑又亮,何止会说话,简直会唱歌,她的笑声更是诱人,声音又大,不逢会的时候,能听到整条街的两头。卖的布当然也是最时尚的,而且会根据买布料的人的年龄,肤色,高矮胖瘦给你推荐哪款布料,哪个颜色适合你,等你扯好布之后,再转身对后面的裁缝铺老板陈斌说,这个布料怎么怎么样,你看看做个什么样的款式好看,顺手就把布料扔给陈斌,买料子的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陈斌的客户。陈斌做衣服的手艺也不赖,两人这样一配合,基本上就包揽了这个小集的大部分生意。

这个布摊子的旁边还有一个理发店,老板叫巧云,理发店的名字就叫巧云理发店。巧云初中毕业,考上了高中,但是家里人没让接着上,大人说农村女孩读书有啥用,还不是替人家读吗?巧云下学以后,跟她的一个在县城的亲戚学了理发这个手艺,几个月以后回到老家,在集上开了这样一个理发店。巧云不大喜欢说话,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一个很清纯善良的姑娘,偏偏家里人又把他许给了大贺的亲兄弟丰收。

丰收是村里的电工,长得五大三粗,走起路来两只胳膊前后左右的摆动,四面拉风,根本不是巧云的菜。可丰收认定巧云该到他碗里来,所以每到逢集,只要没事,就会来戏溜巧云。巧云则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也回去跟父母说,不想愿意,可是由不得他,父亲独断专行,哪有她反抗的份。

陈斌和巧云的地下恋情就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大贺大大咧咧,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每每看到巧云理发店生意不忙到她摊边站,还以为是想和她聊天,看她的,其实不是,巧云是去看陈斌的。她知道陈斌有老婆,还是乡长的闺女,她也见到阿明来过几次,但她从阿明和陈斌的交流中感觉到他们之间感情并不是很好,而且每次王彩娥来,和陈斌说话都是那种命令的语气,这让她从心底里对陈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特别是听说陈斌一个人从江南回来,孤零零的,更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陈斌不忙的时候也会踱步到她的理发店来,理发的人走了,陈斌还不走,两人都不说话,也能坐个几分钟,大部分时候是大贺在外面喊给顾客量尺寸了,陈斌才出去,然后巧云再跟出来,从远处看着忙碌的陈斌,脸上泛起红晕。陈斌也不时的向巧云这边飞着媚眼,四目相对,两人接着又都转过了脸,装作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晓兰和二柱姐经过布摊子时,正好看到了两人眉目传情的这一幕。二柱姐愣了一下,又皱了皱眉,晓兰则伸头看了一下理发店,因为二柱说来理发的。
“可能理好走了,你看老板都在外面站着来。”然后二柱姐就指着陈斌给晓兰说,这个就是阿明的第二任丈夫,长得还挺帅的,是吧?司机随笔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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