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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倌的大豆情结

我姓窦,父亲当然也姓窦,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勤劳,善良,质朴,对土地有一种深深的爱恋和依赖,地是无价宝,庄嫁百样巧,父亲一辈子都痴迷于种黄豆,从下种那天起,父亲几乎每天都到地里忙活,锄地,拔草,浇水,施肥,哪怕就在地头吸锅烟,也得去地里看三看,村里人给父亲起了个响亮的名字――豆倌。
中秋节前后,地里的大豆成熟了。父亲把收割机遗漏的豆秸打成捆背回家,晒在大门口。等豆角裂开了口,父亲用木叉轻轻拍打豆秸,圆滚滚的黄豆便如调皮的孩童似的,一个个欢乐地蹦出来,父亲翻面,再拍打,直到豆角皮变成碎末,再把豆秸捡出去,剩下的就是黄灿灿的大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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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告诉我,像这种色泽金黄,表皮光泽,棕色肚脐处,有一条明显“开牙缝”的,是传统的大豆,传统的大豆才最好吃。2012开始,村里开始有人种转基因大豆,以产量高而受宠,我的父亲却很“顽固”,就喜欢这种有胖有瘦,参差不齐的低产量大豆。父亲说,这养活了祖祖辈辈的大豆就是他的命,即便产量不高,可这大豆的品质,是无以伦比的。
有了新大豆,豆倌父亲(以下称豆倌)就忙乎着给我们做美食了。生豆芽,磨豆浆,做豆腐,这些个家常美食在豆倌看来自然不在话下。我们最爱吃豆倌做的豆腐皮,家里有个小石磨,直径一尺来长,中间有圆孔,豆倌先把黄豆放清水里浸泡六个来小时,等黄豆变得圆嘟嘟膨胀了,开牙缝咧成了开口笑,好像有宝宝要把豆皮顶破了似的。豆倌才把它们放石磨的孔里,乐呵呵地推转石磨。石磨滋滋地转着,哼唧哼唧地唱着歌,豆倌也哼唧哼唧唱着歌,白花花的豆浆顺铁槽汩汩地流到下面的小桶里。

我生火,拉开风箱,豆倌把豆浆倒入锅里,豆秸在灶膛里噼里啪啦,燃烧得旺旺的,不一会,豆浆便滚开了,豆馆再把豆浆舀到木桶里,待到豆浆温度80℃,豆倌把调好的卤水迅速倒进桶里,用木铲轻轻搅拌。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豆浆遇到卤水,慢慢结集成豆花,豆花越来越厚,你挤我赶,一漾一漾地,如棉絮般撞击着木桶,豆倌一刻不停,把这些豆花均匀地舀在早已备好的模具里,一层豆花一层苫布,有十来层吧,最后用大石块压在最上面,豆倌双手使劲按住,还觉得力气不够,在石块上再放一盛满水的大桶。

只有这会儿,豆倌才有空掏出旱烟来,吧嗒吧嗒吸上几口,不时地逗我说笑几句,他那风趣的笑声常把门口的麻雀惊飞,笑声一停,麻雀又飞回来,豆倌再笑,麻雀再飞,豆倌干脆在院中洒下一把豆皮来,笑咪咪地瞧着麻雀来吃,夕阳的余晖照在豆倌古铜色的脸上,那么的神采奕奕。
第二天一大早,豆倌掀开模具的苫布,一层层豆腐皮赫然成形。四四方方,薄厚均匀,豆倌熟练地裁下毛边,准备给我们做豆腐皮美食啦。

最拿手的是豆倌的家常小炒—青椒炒豆皮,这道菜用不得几分钟,就能出现在我家饭桌上。两块豆腐皮在豆倌熟练的刀工下,咔咔几下,“剁作银条垂缕骨,划为玉段载脂肥”,洗净青椒,切丝或块,轻放底油,红绿的青椒加葱花姜丝,小炒出锅。盛在瓷盘里,白绿相间,红椒点缀,光色彩就能使人垂涎欲滴,入口,浓浓的豆香,微微的辣香,是下饭的最好小菜了。

要说美味的,当属豆倌做的“黄金卷”了。过年的时候,挑上好的猪里脊肉剁碎成馅,姜末蒜末加入馅中,淀粉少许,五香粉少许,搅拌均匀。把豆皮切成三寸方块,里面铺上肉馅,像包春卷一样卷起来。豆倌边唱着不着调的京剧,边在平底锅放少许油,放入豆皮卷,煎至金黄,加入酱料,再煎炸少许,喷香的黄金卷就出锅了!
我们都喜欢豆倌做的黄金卷,当菜又当饭,嘉肴美馔,不吃个肚皮溜圆是绝不罢休的。那种滋味香醇,豆香浓浓,是过年中必不可少的美食,作打油诗形容:
触舌滋味长,齿缝留馥香。
天然大豆食,山珍难匹双。

炎热的夏日里,豆倌做的一盘豆芽拌黄瓜让人清爽无比;寒冷的冬天里,豆倌现磨的一杯浓浓的豆浆暖人心脾。黄豆一身都是宝,富含的营养成分更是我们女人的知音。难怪豆倌常常自豪地的说:“大豆就是我的命!”
我们常接话茬,“那么,肉呢,肉是什么?”父亲被我们问的一怔,狡辩道:“肉嘛,有肉就不要命啦!”在那个年代,只有过年才有少许肉吃,在寻常饭桌上可望不可及的,而这普通的大豆,带给我们的才是最真实的,最踏实的快乐。

父亲之爱,在大豆的多重角色里演绎不凡!

关于作者: 小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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