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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学期的我

恍然醒悟,如果不是一名教书匠,是不能陪着李熊猫写《这一学期的我》的。人到中年了,仍然用学期来划分时间段落,多少有一点爷青回的感觉,仿佛从造物主那里偷回来一些岁月。也好,那就不管有没有什么可写的,也姑且写一写吧。宅课程的图片

虽然教书有年,我始终找不到当老师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教人的,也不知道如何让人感到舒服。认真吧,我也算是认真的,读书,查资料,写文章,有时也寝食难安,但总有一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惭愧,害怕误人子弟。我常常在课上说,我要开始胡诌了,大家姑且听之吧,也可以不听。那话头不是自谦,只是想减轻一些心理负担罢了。

算了,不如不写教书的事了,四年的班主任也结束了,到底也只能看着年轻人模糊的背影步入这灰扑扑的时代。连带地,我便也不想写自己这学期做了什么研究了。在这个灰扑扑的时代,我还在写学术论文,是一件太奢侈的事。也不是不甘于堂庑的蛛丝和板凳的清冷,只是真觉得要有一些大的腾挪,才能好好安放那本就大而无当的东西。我并不是那足以救火的鹦鹉,也不明白“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精义,更不懂得践行以绝望为虚妄的道路,只好安慰自己,著书都为稻梁谋,自古而然。假如真可以这么理解,倒也不失为切于己而近于道,看见了自己是芸芸众生之一而能与苍生共患难的真相吧。王阳明在《瘗旅文》里写过一句“吾与尔犹彼也”,感慨的是自己游宦他乡,命运亦如自己和两个童子刚刚埋下的三个死在异乡的无名之辈,为了五斗米而丢了七尺躯。王阳明在文末写歌安慰亡魂,希望亡魂“尔安尔居兮,无为厉于兹墟兮”,却仍是一副昂首天外的气魄,令人望尘莫及。

不写教书,不写做研究,而可写的就多了起来,诸如陡然爆发的战争、难以静止的城市、无法抢购的食物、不知何时做完的核酸、没有砸断的铁链、突然混乱的餐馆、取不出来的银行存款……都贴着身贴着肉地撕扯,不知从何写起。自己托庇于学校,大树底下好乘凉,也不知如何措辞才恰如其分。但记得江湖汉子郭德纲的相声里常有一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与鲁迅的一 句遗嘱肖似,鲁迅言“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不过,他们都是锋颖锐利的,似乎浸透了世事的镪水,而我只是不知如何是好。

写到这里,我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自己年轻的时候,不像培根那样,能够欣赏成熟之美。年轻时我在一个小县城读高中,为自己的学业而惶惑着,也为父母的病和衰老而担忧着,但终究更多地是在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梦想当作家。那时候,每当一年的元旦来临,我便在坐在宿舍的架子床上,就着家里带来的老木箱在稿纸上写诗,写自己一年来的喜怒哀乐,心情是忧郁的,但未来却似乎总是一片光明。我的故乡多雨,忧郁的诗行也一定都被雨淋湿。那些稿纸后来被我毁尸灭迹了,我当时想,未来一定会写出更好的。真够骄傲的!

那是年轻人才有的骄傲。

然而,现在我算明白了,那也是那一个时代才有的骄傲。大学曾读过一点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的新保守理论,记得他说明治以来的日本人总望着坡上的一朵云而聚精会神地向前追赶,现在需要一个转折,他字里行间都是乐观的。这哪是草食男、御宅族流行的当代日本?

时代是变了,我想我也许大概也是明白了的,当下年轻人喜谈内卷和丧文化,也是这灰扑扑时代的一种自我安慰吧。

我呢?我还是继续努力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吧。比如侍弄李熊猫,尽量让他的童年快乐一些,多一些自然的阳光雨露;只是常常觉得,这又是一件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情。

关于作者: 小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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