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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牙

一大早,来电显示是父亲打来的电话。“莫非母亲不舒服了?”我内心咯噔一下,不由慌乱地猜想。“你妈的门牙光荣下岗了,凑空去下牙科……”,没等我回话,听筒那边被火药味的嘴杖占据,母亲说话尽管明显有点透风走气,但仍然顽强“战斗”。电话片刻便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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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力想像母亲没有门牙的样子,呈现出嘴唇凹陷后的那种包容与慈祥,是否如我姥姥当年一样的和蔼。我怪自己词不达意,未能立即遣词选句来描绘,却转念想起我中考那年,母亲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直盯着自己,看她标志性的门板牙欲言又止,逼得我目光躲躲闪闪,沁满汗珠的小脸低垂下去。“该死的0.5”,好胜心极强的母亲,因我59.5的语文成绩,徘徊在洪一中门外,不愿熄掉希望的火苗。母亲买上西瓜,低三下四地送给傲慢的招生办老师,父亲平静的外表下,紧锁着深沉的无奈。那一幕,始终是我内心的伤痛。

我如愿接到正式录取的通知,母亲笑了,仍是她标志性的门牙,给我以无比温暖的笑容。于我而言,之后生活的每一天,都是闪闪发光的日子,我盼着长大,努力成为大人的样子。我好奇,怎么会有人如此单纯执着对我,父母如同命运赐给我的一束光,给养分,给关爱,给力量。

母亲看了县城中医院的牙医回来,她尽力克制说话时因为门牙缺失明显不自然的神态。“工作不忙时,有空隔三叉五过来,帮你爸打点纯净水,他提不动了”母亲犹豫了片刻,直接给我讲出来,她说话时,上嘴唇后面空洞洞的。“我能提动,只是有些吃力了。”满头银丝的父亲,坚持着他的倔强,脸部黝黑的皮肤下面藏着坚毅的神情。

年少时,母亲手把手教我如何小心地使用姥姥家竹编外壳的暖水瓶,生怕烫伤手脚。青年时,父亲的目光从暖水瓶移到我身上,教我理会给妈妈递药片前,应该懂得主动提来暖瓶,凉好一杯温度刚好合适的水。中年时,父亲无意地称赞,他打水回来的路上,遇到好心人的帮助。我像小时候听父母讲“七八叉”的故事,一笑而过。直到母亲委婉下令,却忽然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像个榆木疙瘩。

是啊,父母渐渐老了。他们参与了我们的成长,我们参与他们的衰老。母亲脱落的门牙,父亲抱着水桶吃力行走的步履,我常常沉思时坐在小高层的飘窗前,凝视着窗外起伏的山峦,以及披着朝霞或晚霞的飞虹塔,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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