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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

一个夏日的傍晚,瓦窑头村北的人家屋顶没有如往常密集地升起袅袅炊烟。人们三三两两地在院门口或路口的墙根交头接耳,神情惊慌不安,遇到陌生的行人从身旁走过,谈话便会戛然而止,好奇地扫视,看着走远后又开始窃窃私语。直到灰黑色的夜幕把整个村落包裹得密不透风,人们渐渐散去,把干咳声留在粘滞的空气中。

 

晚饭后,姥姥中断了手中正在擦拭的锅盖,一只手悬在空中,两眼一动也不动,呆呆地倾听着远处皂荚树传来的料定是猫头鹰的鸣叫,令人毛发悚然。我坐在土炕的角落里,知趣地摆动着脑袋,扫视姥爷放下碗出去和窗外令人不安的黑色,紧闭着小嘴,不像平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用好奇而并不惊慌的神态察看着姥姥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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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姥爷从门外进来,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无可奈何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找到了,水库边发现了一双旧鞋,放的很周正”姥爷的语气中明显有些费解。“老头儿是个好人,没有儿子也不至于走这步,留下婆婆可怎么过?”。姥姥听了,长长地吁气“人到世上真是图个热火遭殃”。平日里,我缠着姥姥吃鸡蛋的恳求得不到满足时,便捶胸顿足,又是咬人又是吐唾沫,嘴里还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似乎谁也无法对付我。那个夜晚,我大约从他们言语与脸上,第一次解读死亡带来的恐惧。我的手臂环着姥姥的臂膊,五指紧扣着她干瘦而粗糙的双手,变得乖巧听话,和衣而眠,似乎随时跟随姥姥逃离这令人心悸的暗夜。

 

我真心地叮嘱姥爷早点把门厅的木门闩好,而不是象他许诺的那样虚掩着,可是事实上门却开着。用指尖一推,发出干涩的磨擦声,在心中引起了可怕的回响。不一会,打鼾的姥爷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用失望的语气说了声:“人啊,没法子”。姥姥拍了拍我,屋里只有平静的呼吸声。似乎老鼠也没出来活动。

 

星光逃进屋子,我在梦境中想象快点长大,如同姥爷的体格一样高大——长成了一个魁梧的小伙子,尽管嘴唇边布满了初生的茸毛。用以抵拒这人世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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