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风有些凉，推着娘去老宅，扫院子。
满院子的槐花，飘零堆积，蓬勃的槐树叶子中间还有很多槐花，很快也会落下。但这并不是一件伤感的事情，花开花落是阴阳之两面，无所谓喜无所谓悲。
青砖伴黄泥，鸟飞飘落叶。槐花正灿烂时，空气中满是清香，沁人心脾，甚至可以说浸润到了五脏六腑的每个细胞。我拍了槐花的视频给朋友，自云在树下读《诗经》该有多么美。在槐花香味的包围中读读《诗经》，想想都感觉美。诗人说，行人不知春将尽，来往庭前踏落花。而我能足不出户就能在清香中享受此景，娘说，小白菜长这么大了，莴苣长得也不错。她坐在轮椅上，看着青翠的绿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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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是娘种院子里菜，两年前患脑出血身体行动不方便后便由我来种。昨天姨姨来家看娘，走进老宅，对我说种菜的地方以前有间东屋。这是我所知道的，小时候都是在那间东屋睡觉长大，大约什么时候拆的，最少有30多年时间了。可那间东屋依然清晰地存在于记忆里，或者说那间被拆去的东屋依然存在于大脑细胞的某个角落，并且保留着儿时的欢歌笑语。北屋好久没人住了，以前我和妻子在距离老家五公里远的高头高中教学时，星期或者放假都带着儿子回到这个老家。还曾在这个院子里垒过兔子窝养过兔子想发兔子财，在从校返回家的路上，秋天经过玉米地，钻到地里拔一大堆草驮回家中喂兔子。搬到城里住后，父亲和母亲便搬到这个院子里住。如今，屋内的泥坯都剥落了不少，墙根下堆着厚厚的一层泥土。妻子有一次说，等退休后就回老家住。我当然更愿意，感觉在老家能让身心合拢，就像老子在《道德经》里说的“营魄抱一能无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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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天雨水挺多，已经下了好几场雨，落地的槐花散落堆积在一起，那么多的落花伴着泥土静集于院中，这槐花绽放飘落几千年都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人世沧海桑田变化有时不可估摸，但所有变化的本质其实是没有变化，变化只是表面，人之本质村庄之本质乃至本性依然如此。
当我扶着娘在院子里练习走路，总容易想起史铁生《我与地坛》里的一段话，这给我很深烙印，并且让我在忍不住嚷娘的时候让自己能够安静一些。有一回我摇车出了小院，想起一件什么事又返身回来，看见母亲仍站在原地，还是送我走时的姿势，望着我拐出小院去的那处墙角，对我的回来竟一时没有反应……有一次与一个作家朋友聊天，我问他学写作的最初动机是什么？他想了一会说：“为我母亲,为了让她骄傲。”我心里一惊，良久无言。回想自己最初写小说的动机，虽不似这位朋友的那般单纯，但如他一样的愿望我也有，且一经细想，发现这愿望也在全部动机中占了很大比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