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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过生日的“情”与“弊”

荣国府的王熙凤同宁国府的尤氏是堂叔伯妯娌,尤氏为长嫂。论身份,尤氏是宁国府的第一夫人,王熙凤是荣国府的内务总理;二人原本在共事上的交集不多。宁府秦可卿死时,尤氏患病卧床,贾珍只好请王熙凤协理丧事。那些日子尽管王熙凤常去宁国府,也只是对贾珍负责,同尤氏没有什么接触,至少书中没有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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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贾母亲自给王熙凤张罗生日庆典,把两府的太太奶奶姑娘以及众多下人都召集到了一处,号召大家攒份子给王熙凤过生日。这对王熙凤来说,是天大的恩情。贾母亲自部署,那些情愿的自不必说,不情愿的也不好或不敢怎么样,只能随声附和。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把尤氏和王熙凤近距离地牵扯到了一起,在他们中间发生了半真半假的唇枪舌剑勾心斗角。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虽是个案,但稍有点社会阅历的人读到此处,恐怕会有一种或影影绰绰或格外清晰的“似曾相见”。
在贾母召集的份子钱认筹现场,贾母带头,她和薛姨妈各出二十两银子,邢夫人王夫人各出十六两,尤氏李纨这个辈分的出十二两,往下的姑娘丫鬟嬷嬷们都各依掏钱的标准做出了承诺。当场算账,共筹了一百五十两有余。贾母便委派尤氏全权负责银子的收集和庆典的筹备,想让王熙凤轻轻松松地享受一回。
认筹环节,有个细节:贾母认为李纨寡妇失业的,这个钱就不用她出了,并答应她的那十二两银子由自己出。就在这时,王熙凤说老太太已经出了二十两,不应该再出。大伙给我过生日,我也不能一毛不拔,大嫂子李纨的份子钱我出。这可是当着“乌压压”一屋子人承诺的,看着挺有人情味,挺仗义,挺敞亮。
另有一个细节:王熙凤在承诺替李纨出银子后,看到周姨娘赵姨娘没在场,就以“怕她们挑眼”为由,提醒贾母应该去问问她们二人。贾母便立即打发人去问,结果是“问”来了每人二两的承诺。对此,尤氏看不过眼,当时就悄悄地骂凤姐:你是个没足够的小蹄子!这么些婆婆婶子的来凑银子给你过生日,也还不足,又拉上两个苦瓠子做什么?
还有两处细节:一是贾母吩咐自己的丫鬟鸳鸯去组织几个丫鬟姐妹也把份子凑上来。二是贾母看到平儿也在现场写份子钱,就说你应该给你主子过生日,怎么在这里随呢?平儿告诉她私下已经掏了一份,这里再随一份后才罢。
暂把这几个细节撂到这里,我们王后看事情的发展。
各系统凑齐了银子都到尤氏这里来交账。尤氏当即特别问林之孝家里的,大奶奶李纨的银子可曾收上来了。林之孝家的说,那个钱是二奶奶(王熙凤)出,不在这里。尤氏早饭后就直接到王熙凤这里拿钱。王熙凤把封好了的一包银子交给尤氏。尤氏特意问她“都齐了没有”。王熙凤说都齐了,赶快拿走,丢了我可不管。尤氏偏偏要当面点一点。结果,发现缺了李纨的一份。尤氏笑着质问怎么没有你大嫂子的那份。王熙凤说钱够用的了,少一份没啥大不了的。尤氏数落她:昨天你在众人面前做好人,送人情,今天这钱又不掏,和我耍赖,不行我就找老太太要去。王熙凤赶紧说好听的,尤氏这才作罢。
但尤氏也不是善茬子,当着王熙凤的面就把平儿随的份子钱还了回去,自己也送了个人情。不仅如此,随后,在王熙凤不知道的情况下,尤氏感觉周姨娘和赵姨娘都“可怜见的”,把她们每人二两银子还了回去,赢得了二人的“千恩万谢”。此外,她还把贾母丫鬟鸳鸯和王夫人丫鬟彩云的份子钱还了回去。尤氏之所以敢送这些人情?一是她知道这几个人的进项有限,怜悯她们,而是她捏住了王熙凤赖账的把柄。当然,也因为筹上来的银子很宽裕,尤氏曾当着平儿的面咒王熙凤“弄这些钱,使不了,明带了棺材里使去!”
尤氏在书中的戏份不多,但这件事上,足以看出她的心计和锋芒:知道王熙凤阳奉阴违,人前做人人后闹鬼,偏偏不惯着,要揭开真相,给王熙凤难堪。她又不死板,王熙凤求饶并以你遇到事我也要“丁是丁卯是卯”相要挟时,便放了王熙凤一马后。自己的收获是当场和背后连送了五份人情。她对“可怜见儿”者有怜悯,对丫鬟有同情,这与王熙凤的贪婪刻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然,她关照的丫鬟也有选择,一个是贾母的红人,一个是王夫人的得意,都是用得着的人物。
王熙凤的生日宴上,在座的各类人等,除了尤氏和当事人,没人知道王熙凤背后赖账,也没人知道另外几位账单有名但钱已拿回。这就是盛宴背后的内幕。作者通过王熙凤过生日这一个案,给不同历史时期的读者,提供了一个很大的想象空间。这样的幕后交易,在私场,在官场,多有延续,只是得好处者偷着乐而已。不信,请看王熙凤生日庆典的现场,掏了钱的吃肉香,没掏钱的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舌尖。
这就是我对王熙凤过生日 “情”与“弊”的思考。

关于作者: 小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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