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首页 司机随笔

荩草小记

常有目标地去寻找一种植物,遇到其它愈美好的植物。
读一帆老师的《水竹芋》,才知道水边随处有的植物,模样半似芦苇,半似美人蕉,虽常拍图,没在意多有趣,于是昨天专意去河边找水竹芋,亲身经历文章里有趣的情节。想想怪可笑,我一直把“水竹芋”念成“水竹竿”,要不是一帆老师故意逗趣写成吃货喜欢的“水煮鱼”,我仍然发现不了这个天大的错误。暂且不说水竹芋,因为其植物太有意思了,需要沉淀下来,认真地描述。
先说去见水竹芋,遇见的荩草。因为荩草看似样貌不扬,要比水竹芋赋有文化底蕴,并古老。
司机随笔的图片

清晨六七点钟,草尖结着细密的露水珠,白莹莹的,多云天气的微光下,闪着柔和的晶亮,雾白,如敷着层淡霜,清凉而诗意。
而乌桕树林下的荩草呈出本色,绿出水来,露色极轻,像爱美女子珍珠首饰不小心散落到草丛,伶仃,疏淡,逆光看,小露珠于翠嫩的叶尖跳跃,一闪一闪,跟夜间的萤火虫般灵动,活泼。秀婷的树下,荩草密密,枝叶翠嫩,铺开蔓延,绿臻臻,青茸茸,干净,平整,清新怡人。想躺下去打滚,深呼吸再深呼吸,吃下空气中草青味。

荩草繁衍整个树林,霸气,野性,相貌平平,叶似竹但叶片抱茎,丁点看不出它来自于古老的诗经。
荩草,枝叶可煮成黄色染料,可入药。《本草纲目》“此草绿色,可染黄……古者贡草入染人,故谓之王刍,而进贡者谓之荩草。”资料载,两千多年前植物染料一般供济王室,用“刍”本义是割草,进贡王室意味着尽忠,而“忠臣”也叫“荩臣”,便有了荩草之名。
《诗经.小雅.采绿》有“终朝采绿,不盈一匊”,这里的绿指染色植物——荩草。且“绿”即是“菉”。
荩草年轻时,鲜翠如玉,枝茎纤细,小清新,至秋抽花穗,花梗细直,挑着流苏样的淡白细花,风轻吹,起伏若云烟。随着秋意日渐深,色彩逐渐变出紫红,到了深秋,当初绿有多繁盛,紫红就有多繁盛,它的地盘,是紫红色的汪洋,让人大吃一惊,那么清瘦的小草,真没看出来有这能耐。遍地的紫红,磅礴,妖艳,呈现出季节的况味,顺其自然,从容地老去。
应该说荩草事业有成,资质深厚,可其低调地隐于荒野清林,甘做朴素的野草,清澈地绿着,随自然枯荣,活得自在无愧,智慧过人。
我说,人类真不如草淡泊知足,守得住清规戒律,欲望适止,,不说别的,就拿范冰冰来说,当其偷税漏税,正法天下时,我听到普通的贫民百姓说最多最直接的一句话:那么有钱了,还贪心不足!

在我童年的乡野,村后的淌水渠,生满荩草,那时我不知其名,叶似课本里的竹叶,误认为是竹子苗呢。也没听大人们叫过其名字,默默地连外号没有。庄稼人把其看做头疼的杂草,因为它会不安分地从渠爬到田里。喂牛羊兔草,也不大受人欢迎,其根错综复杂,不易薅。
至冬,荩草枯了,整个水渠,如一条红紫的围巾,绣着稀朗的古黄色野芦苇、荻花、茅草的图案,摇着白花。一夜浓霜,冰冻三尺,旷野涂着粉妆,阔远,寂静。母亲抡着撅子,狠狠剐着冻得硬硬的枯草,咔嚓声划破了清晨的静寂。零下好几度的气温,母亲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她望了望冉冉升起的红日,绯红的晨曦撒向旷野,枯草尖的霜开始一粒粒融化。母亲抹把汗,把撅子往荩草丛一甩,开始把带着冻霜的草装进布兜。装满两布兜,父亲赶到挑回家,并叮嘱母亲早点回家,锅里熬着红豆稀饭快凉了,母亲贪恋土地还没融冰,趁硬着点,还好再剐会儿。
于是,冬天我家的灶房堆满了荩草居多夹杂着少许其它野草的柴禾,散发着股醉人的草木芬芳。这些柴禾比稻草、麦草熬火。饭烧熟了,灶底堆积的灰烬,久久不灭火。我爱睡懒觉,母亲把我的棉裤拿到灶头烘热了再给我穿上身,暖烘烘的,极舒服。起床后,灶底有烤熟的红薯或花生等着我,从冒着火星子的灰烬扒出来,烫着手,趁热吃着,冬,一点不冷。
被收割过的水渠,利落,素净,有些单调,其实这时最富饶,荩草与很多杂草的种子撒落泥土,开始幸福地孕育新生。
来春,荩草,怯怯地,绿生生地,问世了。

关于作者: 小司机

发表评论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