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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宿州到上海

至少有十年没有买过站票走这段路,今天再次体验。这条路我走了有多少趟,根本记不得,反正很多很多趟。因为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上海,再加上上海是上海,所以我与这个东方大都市就这样结下了缘。到底是心中有信念,不然很难做到这样的不顾一切,我对自己的决定很赞同,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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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就听新正大哥跟我母亲说,“婶子,赶明儿我有空,回来带你坐一趟火车去!”“火车是啥样的?可好坐?”“好坐,一碗水放在火车上面的桌子上都不会洒,稳的很,一点都不颠簸。”我其他没记住,就单单记住了火车上满满一碗水是不会洒的。母亲到死也没有等到我大哥说的“赶明儿”,倒是我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坐了火车,而且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火车。准确的说,那一次我真没坐上火车,一路都是“站”火车,从固镇一直站到上海。

我有考试恐惧症,初三的时候因为怕预选,我跑了一次,好在那次跑的不远。高三时候跑的可就不一样了,我跑远了,跑到上海去了。现在想来,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记得从固镇到上海车票是二十四块,那时就是因为我的那个上海朋友跟我说,她遇到了一点事,可能会倒很大的霉,希望能见我一面,而且我那朋友明确跟我说,等我高考之后。我一听,一天也不能等,多等一天都不是我的性格,立刻马上就得去,仿佛我不去,她就不能活了一样,但是又给家里任何人不能说,说了指定去不了。那时别说上海,就是我们一个县城我都理不出东西南北关,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当时就是这样一种“个人英雄主义”作祟,和今天一样,义无反顾,哪怕前面有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于是,十八岁的我,瞒着所有人,一个人就这样大义凛然的南下了。

从固镇上了火车,四月的黄昏,天就要黑了,车刚刚启动,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清楚的记得,我就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手扶着玻璃框的两边,隔着被雨水打的模糊的玻璃,我看到窗外的树,庄稼地,迅速的往后退,一会我的眼就看晕了。但我又不敢转脸,生怕被人贩子发觉我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把我给贩卖了,我透过玻璃看着自己一张既恐惧又好奇的脸,异常紧张。那时的火车还很慢,标准的绿皮慢车,印象中从下午的六七点钟一直爬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我一路上脑子都在想啥,现在一点也不记得,就知道总想找个桌子看看,上面碗里的水是不是真的没有洒出来。可是一直到上海,我也没敢进入车厢里面。车厢里面到底还有多少人和我一样站着的,我也不知道。

第二次“站”火车去上海,离第一次去上海大约十年左右,那次是真正去上海打工的,我正在黄豆地里割黄豆,八月的太阳晒得头上不光冒汗还冒油,福音书来了,上海的朋友帮我在一家饭店找了一个收银的活,让我抓紧去,不然人家就重新找人了,临时买票,就不要想着有个座位了,当天下午就出发,记得手上还被镰刀划了一个很长的口子,用一块蓝色的布裹上的,外面用白线绕了一圈又一圈。米黄色的上衣,黑色裤子,一双黑色小皮鞋,实在找不到袜子,就没穿,我的裸着的脚面晒得黑魆魆的,不注意就真的像穿了一双黑袜子,我怕人看见,又去找两个车厢的连接处,可是那次那个地方早已经站满了人,我好像觉得就应该把自己定位在那个地方一样,可能就是现在说的,人都有先入为主的心理,就因为第一次坐火车是站在那里的,就心里想着那个地方在那列火车上,就成了我的故地一样。

站在那个地方的都是我们北方人,男男女女都有,有的“黑袜子”比我还鲜明,男的更不用说,孬好我还有双人情皮鞋穿,他们都是穿的凉拖鞋,黑色的胳膊全部裸露在外面,黑色的真皮无声的表达着他们低贱的身份。在这样一群人面前,我渐渐没有了自卑感,听着他们天南海北的神侃,抽着他们哈出的二手烟,我渐渐沉浸在他们的谈话中,外面飞逝而退的树呀庄稼地呀,一点也没有影响我对那个大城市能够带给我光明前景的向往。我在“站”火车的过程中,享受着越来越亲切的乡情,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上海,这次算是比较轻松地一次。

还有一次是我在上海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时候已经到了可以选择买不到卧铺票就决定不回了的时候。我就记得是“十一”前我回老家,顺便买的返程票,没有买到卧铺,“十一”正是我们皖北农村秋收大忙季节,所有民工都要回家秋收,所以一点都不亚于后来春运那样的人口大迁徙。从上海回来很顺利,等我从老家再回上海,让我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多。候车大厅里面到处都是人,人腿的密度不比庄稼地的玉米密度小,打眼从上面一看,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大头,小头,戴红帽子的头,带绿帽子的头……我没意识到会怎样,反正我有座位。开始检票了,我不慌不忙的面对别人出了检票口那种近似落荒而逃的势头,保持自己优雅的步伐,向火车走去。上了火车才意识到自己太自作聪明了,严重的判断失误。有座位怎么着,总得能挤到座位上去。我与我的座位咫尺之遥,却一直站到上海,怀里还抱着几个苹果。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站车生涯中最狼狈的一次。

今夜,我又一次体验“站”车,上车就观察了一下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和二十年前一样,已经被别人占领了,我很无奈的往车厢里走,好在现在尽管也是站着,但人少,没有了那种人挨人人贴人的尴尬,想着现在铁路部门也很人性化。每节车厢出售的站票是按车厢承载量的比例来的,绝对不会出现以前那种无限拥挤的情况。而且现在售票因为有了互联网,先进多了,我从宿州到上海的车票同一列车,却是分两段买的,过了南京我就有座位了,不用下车,换个车厢。就是说我前一段是在一号车厢站的,后一段三号车厢我就有了一个座位。制度都是在不断的改进中完善的。我在站的过程中,在火车的颠簸声中,完成这篇小文章。一是打发难熬的时光,第二也是一个收获,无论怎样,熬过去了就好!

从宿州到上海的路,是一条从故乡通向异乡的路,在故乡和异乡之间,有人实现了理想,有人体会到生活在别人屋檐下的无奈。无论怎样,这条路一直没有断了火车的运行,火车在运行的途中承载了许多人对故乡和异乡的思念与憧憬!那里有许许多多的希望和失望在反复地交替,并在这种交替中实现一个又一个年代的进步和繁荣!

关于作者: 小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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