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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卫冕》序

读诗杨的长篇小说《十八岁的卫冕》,仿佛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高中生活。但那点被诱发的回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如何看待这部写高中生的长篇小说。
高中生是个很大的社会群体,目前年在读人数超过四千万,他们大都即将成年,或升学,或步入社会,至少可以说是整个社会的未来所寄。但这样一个过去曾经被当作知识分子来看的群体,在《69届高中生》《万岁高三(2)》《启蒙时代》等文艺作品中被高光处理的存在,现在却鲜少有人以文艺的方式进行描写;即使市面上有《花季·雨季》《三重门》《十六岁的花季》等读物,恐怕也是不够的。而更加引人注目的是,整个社会更关心的仍然是高中生该接受什么教肓,上什么辅导班,考什么样的大学。只有少数人会想到,高中生也是完全的个体,有自己的意志和选择,有自己的世界和人生,而不是应试机器和候补的什么。如此一来,整个社会总体上都对高中生无知,不知道他们为何快乐,更不知道他们为何郁怒,只知道他们应该好好学习应付考试,其他一切的不理解,都归为青春期叛逆。这个口口声声重素质教育的当代社会的确很不客气地让高中生们怪异地成人了。
我是一名大学老师,也是一个班的班主任,整天面对的是高中生产的终端产品。我常常觉得他们虽然年龄上已成年,心理上却还在哺乳期,常常无法独立面对大学的学习、责任和压力,会寻求一些低层次的帮助,如寻求应试宝典,如难以承受失恋的痛苦和孤独的滋味,如无法接受不同意见,等等。为什么他们在应该成人的年纪却尚未长成?我想可以在《十八岁的卫冕》里找到一些答案。
卫冕是个经历不那么单薄的优等生,他遇到的老师几乎清一色是优秀老师,虽然物理奥赛不顺,但结局理想,去了清华大学。太幸运了!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优等生,当他回当年就读的高中讲演时却以自黑的方式开场,并引起听众的热烈反响。可以想见,卫冕所在的那个优等生如云的高中,其实是非常压抑的,学生都渴望犯禁并享受犯禁的快乐;学习并不是优等生的快乐,与学习无关的一切才是。这大概不是老师和家长所乐见的,但十之九却是老师和家长联手造成的。而关键之处却在于卫冕所展现出来的表演型人格,他熟悉这个学校和社会需要他表现出什么,却惟独不熟悉他自己。这个优等生身上挂了一些令人羡慕的成功标签,也有一些令高中生着迷的愤世嫉俗的气质,但本质上却也是一个空心人。对于小说结局的安排,即卫冕在美国工作,并就地和恋人结婚,我觉得一点也不意外。一颗痛苦的种子和空心的树,大约也只能幻想异域的浪漫结局。因此,诗杨真诚的纪实和虚构是引人深思的。其要害不在于写了高中的学习和痛苦,却在于虚构的玫瑰色光晕。是这部长篇小说玫瑰色的光晕揭示了当代高中生贫乏的理想,而其责任全不在高中生自己,全在当下这个缺乏想象力的社会。
鲁迅曾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一文中表示要肩住黑暗的闸门,放孩子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地度日,合理地做人。我深怕我们不仅没有肩住黑暗的闸门,而且变成了恶龙,却以为自己仍然是屠龙骑士。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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