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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炕上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棱上新糊的白窗纸,把姥姥灰暗的窑洞晒得畅亮而温暖。我从帆布军挎书包里取出石板,放在炕头,一只腿站在地上,一只腿攀在炕沿,写起那该死的作业。嘴里“滴滴嘟嘟”地吹着折枝新捻的春笛。“我的祖爷爷,好呆让人静般会,别把蝎子给我招来”姥姥用胳膊肘顶了顶我,一边上炕,一面唠叨。

白瓷的半身主席像摆在妆台的正中央,流露着宽厚和蔼而又奥秘不可言喻的微笑。满屋子迷漫着我吹出的瓦窑头“乐章”,姥爷披衣溜下炕,弯腰跨出门槛时,头还宽容地轻摇着。

姥姥跪在炕沿上,背着把悬空的两只小脚对磕几下,鞋也不脱地向前爬。快近窗台时,麻利地盘腿坐起来,然后对着窗台上的长方形妆镜自照。姥姥给自己修面不用刀子,而是用蘸过水的粗棉线,线上结个圈儿,左手两个手指头捏住,反线拉紧,线的一头儿用牙咬紧,另一头儿放在右手里。线交叉的地方紧贴着脸上。右手一动,线就在交叉处拧动旋转,脸上的细毛就连根拔下来,她的手很巧,一点儿也不觉得有疼的表情。 “屁股不烧了?上次写作业不专心,……”,姥姥总是在我快乐时,用启发式的发问,给我时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快乐心境,泼来冷水。

前一个礼拜天,母亲回到瓦窑头,看到我的帆布书包上被石板戳出的破洞,打算处置缝补时,顺手掏出所有书本,不经意间掉出一张遍布红色“×”的试卷。我满脸尴尬,心里猛跳,说不出话来,没有出息的小汗珠拥现在我的前额。不祥的气氛,可以说只是用感觉去体会,而不是用眼睛去观看。

姥姥救我于水火之中,用身体左右阻隔在我与母亲之间。我母亲尽情展示赵城人骠悍的性格,与我撕心裂肺地的哭喊紧紧呼应。我的小胸脯上下起伏,感受着成长的烦恼。好不容易平静之后,母亲取出还没来得及亮相的点心,分给姥爷,姥姥,我不要,死活也不接,其实是心里想吃,却不好意思伸手去接。你享你的口福,我只饱我的眼福。表面上,我也需要呵护自己小小的尊严!

直到母亲去邻居家闲聊,姥姥又悄悄把一块咬过一口的点心,用手掬着,生怕酥脆的表皮掉落到地面。我还是没有出息地摊开了脏兮兮的小手,一口塞到嘴中。母亲回来的履声由远及近,我赶紧抹了抹嘴,脸又转成了严肃。

“羞,羞…这边不羞,那边羞”,母亲一语道出了她对这场戏的策划。“您是什么肚皮呀?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来呢?”,面对我的质询,姥姥,姥爷笑了,母亲也笑了。

夜晚,对着铺展开在土炕上的被子,我又捕捉着印在上面呼之欲出的蝴蝶,仿佛白天什都没发生,我沒心没肺的玩着,仿佛童年只有快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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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小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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