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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土地的哀伤

我是西北东部某乡的一块土地,土改后换了主人,户主是个老实憨厚的壮年佃户。
从未有过土地的他,把我当成“金蛋蛋”一样宠着,天天来我身边侍奉我。一会儿翻地,一会儿施肥,一会儿锄草,忙得不亦乐乎。
下地时,他生怕踩痛我,总打着赤脚。一次,他被一颗酸刺扎烂了脚掌,拔掉刺后,继续光着脚丫,只在麦收时,他才会穿鞋。
他爱我,我也爱他。只要他撒下种籽,我就使尽浑身解数努力助种子生长。我把麦子长得穗大粒饱,满地找不到一颗朝天的麦穗;把洋芋长得一窝能收30斤;把白菜长得像坐在地里的一个个小娃娃。每到收割时,他高兴得又笑又唱,但他只唱“东方红,太阳升……”
上世纪50年代,我又被易主,生产队里的每个人都成了我的主人。也许是应了“众人的老子没人疼”的俗语,主人们对我没了实情,干活时出工不出力。我对主人也少了真情,他们的庄稼长得像个面黄肌瘦的病人。
70年代,我很幸运地被包给了我曾经的老主人,我们像一对久别重逢的父子,他总爱有事没事地围着我转,生怕我走丢了似的。
90年代,我的主人老了,再也无力侍奉我,他将我租给了年青的邻居。
两千年,租我的年青人将我退还了主人,说是要去城里挣钱,老主人为了我不被荒废,决定送人耕种,可访遍了全村乡邻 ,谁都不愿接收我。老主人一个劲地哀叹:“怎么会是这样呢?难道现在的人不吃饭了?唉……”
记得10年前,弟兄俩为了争半个地埂,弟把哥打得显些丧命,被判刑15年。没承想,如今的我却落得个被人嫌弃的地步……
老主人柱着柺杖来到我身边 ,用忧伤无奈的眼神看了我好久,叹息着缓缓地离去。看着他腰蜷头低的背影和蹒跚的脚步,我泪如泉涌。
21世纪后,我的众兄弟们快速地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他们的身上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小洋楼,他们的面目被富裕了的人们送进了地狱。
而我的主人不忍心让我下地狱,尽管别人出高价买我,他没答应。
今天,虽然我和极少数的同伴们一起享受大自然的阳光雨露,还有老主人隔三差五的探视,但对人类失去了价值的我,心里总是不太踏实,我时不时地听到从楼底下传来的兄弟们的哭泣声。
我的老主人一月没见了,难道……?我真不敢再往下想了。
一天,一队送葬的队伍响着鞭炮出村了,从人们的嘴里知得是我的老主人走了。
我悲痛欲绝:“我的老主人啊!你走了,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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