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记：记录日常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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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的傲慢险些让我错失一位汉语写作的大家。他叫史铁生。他从不讳言有病。人类认识他，多因病而起。至少我是这样。我曾以为，他的荣耀和文学史的地位，只是为病痛赋魅；他的病比他的文字更能成其代表作。当我触摸到《务虚笔记》《病隙碎笔》时，他那种沉郁的哲思和重章叠咏式地把一个句子挖到最深的虔诚，令我羞愧。一个人不该如此自以为是。但我想，史铁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偏见，并打算原谅。他用三百五十万字为证，足矣让任何人承认无知。错过他，是我们的遗憾。所幸我还有挽救的可能。于是在一个个清晨和睡前读他。他和王小波都是痛苦的清醒者。史铁生使用哲思，王小波调动幽默，揭露并对抗着社会及人的病。这个病非常迫切，自鲁迅起，肖其神者，非史铁生和王小波莫属。此后，我将永远热烈地推荐铁生。
2023-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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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正在从我身上流失。我对此无能为力，除了承认自己软弱，再无补救可能。奥登和圣经之汉译先贤曾短暂地度我曙光：我瞥见一只鸟在城市巨兽的齿间振翅，大地十字开裂，鸟援光而上，只有翅膀飞升，身躯却一味沉堕。分裂是被允许的。我附身羽翼，也接受坠毁。倦鸟在归林，我远涉非我的丛林，去调解发生在我之上的朽骨与肉身的战争。
2023-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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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随时倾倒在大街。任由车辆碾过，像榨汁般使灵魂显露。我的眼睛渴望触碰灵魂，想看看这个软弱、忧虑、为噩梦和未来束缚的东西底下，究竟埋藏着怎样的质地，以及有无重新组装的可能。
我可怜的肉身一再地厌倦代词。诸如”我“这类词语的发明者，自负地让人讨厌。大家本是人类，却被代词划定界限，替代表达，肉身从此失去合理的定义。习惯代词的人们也从此放弃了描述肉身的可能，以致于当“我”想进入“我”，窥探乃至总结“我”时，“我”除了感到乏力，还有强壮的陌生和鬼影似的困惑。有时，走在大街上，吾想倾倒，形神俱灭（“吾”的些微异质色彩，此刻胜过“我”）。在吾消逝后，留一颗晶莹的原子，重新回忆过去。原子之所见，便是纯然之“我”。
呜呼：吾已倾倒，不可扶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