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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又过年了

过年,是一件喜庆的事,因为过年就是团圆。以前有一句话说的好:不管你在外面混的多好,挣了多少钱,当了多大的官,过年了,你都得回家。家乡那条一到下雨就稀巴烂的路,低矮的房子,村民们黑魆魆的脸庞,爹娘皱巴巴的脸和手,都值得你心心念念,无论多远,只要过年,都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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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是一个甜蜜的词。孩提时,过年是除夕的鞭炮,大年夜的饺子,熬制的红薯糖,成巴斗的年馍,焦黄的丸子,酥脆的小果子,院子里的豆腐包,还有门口的大雪人……过年是大年初一五分一角的压岁钱,是舅舅们去接我的铺着被子的平板车,是跟随父亲辗转的酒场,是东山南山漫天的疯跑,是亲朋喝不完的年酒,拉不完的家常,是货郎架子上的头绳皮筋,是母亲给做的大红的晃年衣……

 

大爷家门口支起的掷筛子场子,从除夕下午开始,男女老幼几十个人围在一张案桌子旁,扯破嗓门的“一二三”,“四五六”,庄家把筛子攥在手里,从嘴边划过,就像吹了一口仙气,众人盯着她的嘴脸和手,半张着嘴巴,眼睛睁地不能再大了,放着光,单等筛子落进碗里,看着滴溜溜转的筛子,眼睛随着转,直到三颗筛子完全停止转动,于是众人齐声喊着,“一二三”。庄家要是掷出一个“一二三”直接赔钱就行了,所有人都盯着庄家赔钱的手里的钱,一再要求顺时针按顺序陪,陪到哪里是哪里,手上的钱陪完了算,这叫“打锅”,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也不会计较自己没有陪到钱。要是庄家掷出了“四五六”,所有人手离桌,庄家顺时针胡撸一圈,这一把少说也有四五毛,庄家讲究的会接着玩,不讲究的直接把钱装进口袋不玩了,这叫“收锅”。所以庄家坐庄时,玩的人会问,多大的锅?庄家“打锅”最多输两毛,“收锅”没有数,凡是桌子上放的钱都是庄家的。我掷筛子有一年最高光的,七岁的时候,一连收了四锅,赢了两块钱。两块钱呀,天文数字,由此收获了全村人的羡慕,被当成传奇,轰动了一个大队。实在是太有面子了!

 

这年一年年地过,小时候是挑过花灯就盼过年,除了吃饭睡觉挨打,脑子里就剩过年了。慢慢的长大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过年没人玩掷筛子了,大家都会推牌九了,推牌九比掷筛子更高端大气一点,输赢都快,一个庄上凡是爱好这一手的都挤在一起,我父亲喜欢推牌九,但他不让我两个哥哥推,也不让哥哥带牌九,甚至连看都不让看,只有我例外。父亲推牌九的时候,我就在他背后站着,输赢看点,输了就陪,赢了就拿,父亲不用伸手,我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有时父亲连输两把,会转头看看我说:“闺女,替我抓一把,换换手气。”我就上前一小步,父亲“九自手”不落音,我就把最上面第一把牌摸了起来。“天扛”,“地扛”“板凳对”,甚至“毛猴对”我都摸到过,父亲根本没有理由不疼我,大家也都对我刮目相看。有时别人坐庄,看我在场,也会喊我帮忙摸把牌,我也不推辞,有言在先,摸到不好的牌不准说落我。

 

“那当然。这么多人在场,不敢欺负孩子,再说我也不敢说落你呀,谁敢呀!”

 

一屋子的人都开心的大笑,看我的眼神就像耍猴一样。牌不好的话,我会直接翻过来卡在桌子上,牌好的话,我会喜滋滋的要一毛钱的辛苦费。我还学会了带“抓钩”和“黑子”,基本我没输过,大家看我在哪一门带,就也到哪一门带,但我一般不在“天门”带(天门就是庄家的对门),现在我也不知为什么。所以我童年关于过年的娱乐里面,赌钱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当然我赢来的钱,大部分都被母亲给收了公,我怎么闹都没有用,最后给我剩个一毛两毛,还要防火防盗防哥哥,基本等到我开学的时候就身无分文了,这是我最悲催的童年记忆,但第二年我照样玩,照样赢,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一直到读初中,我才彻底洗手不干了。

 

又过年了,春晚应该是央视的王牌节目,一年一度,一准备就是一年,春晚导演基本年年换,我是从1983年开始看春晚的,从陈佩斯一直看到赵本山,那时我们一个庄就我邻居家一家有电视,他家有钱,当家的是当时小乡的供销社主任,一把手,特别厉害。我和她小女儿是闺蜜,又离得近,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次闺蜜都把最好的位置给我留着。除夕晚上吃过晚饭,村民们有的自带小板凳就去了,他家放电视机的地方在他家二楼的客厅里(那时他家就有石头到顶的两层楼了),就像去看电影一样那么多人,女主人热情好客,炒成竹篮的熟花生,一遍一遍的散给村民吃,里面到处是烟头,还有人随地吐痰,一家人从来不烦,到现在我想起来还是赞叹不已,要是放在站在,早就有多远滚多远了。那时的春晚是真好看,歌是歌,舞是舞,演员是演员,小品是小品,武术是武术,杂技是杂技,一个春晚足够老百姓喜一年,就是让老百姓乐呵,高兴,没有任务,没有限制。

 

现如今,又过年了,打工的腊月二十几陆续回家,回到家里第二天清一色换成各种颜色的棉睡衣棉拖鞋,赶集上店走亲访友,没人有丝毫的违和感,大家都一样了。除夕就是拼门口的炮灰花炮屑,门口停了几辆车,什么牌子的车。打牌的也渐渐没有了,大家吃完饭人手一部手机,躺在床上“喜刷刷”,电视成了摆设,有的家庭根本不开电视,各种对春晚的吐槽铺天盖地,我文化低,不知对错,不敢评价,但我也不看春晚,真不看,看不懂。

 

又过年了,感觉不到开心喜乐,但不能不过。我今天出去回来天黑了,发现一栋楼我能看到的灯光就八家,人们应该都回老家热闹去了,儿子中午打来电话说,没劲不热闹,我还调侃,比我强多了。像我这样的没有老家的人,只能数着城市亮灯的窗口,默默说一声:嗨,又过年了,新年快乐哈!

关于作者: 小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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